原标题:锐参考·对话|牛津大学首位女校长:大学应培养学生思考能力道德观
牛津大学现任校长路易丝·理查森是该校第272任校长,也是牛津建校800多年来首位女校长。理查森近日在接受参考消息记者专访时指出,成功的大学应不断出产新的发现,教育学生获得批判性的思考能力以及作为负责任公民的道德观,启发学生们的好奇心。
牛津大学校长路易丝·理查森(桂涛 摄)
注重启发师生好奇心
《参考消息》:作为牛津大学建校800多年来的首位女校长,您是否感觉肩负重任?
理查森:我感到极其荣幸,当然也有强烈的责任感,我每一天都感谢命运将我带到这个位置上。但我仍希望有一天,我的女儿们、外孙女们,以及你们的女儿们,将不需要再成为任何职位上的“第一位女性”。我认为没有任何一扇门应由于个人性别而被关上,因此越多女性、越多“第一位女性”出现,未来就会有越少“第一位女性”的标签,我认为这是一件好事。
《参考消息》:您对牛津这样一所知名大学的理解是什么?
理查森:这是一所出类拔萃的大学。在牛津城的这片地区你可以看到历史悠久的精美建筑,而在我们的医学院你又能看到最现代最前沿的建筑,我们的科学楼也是一样,所以我们是一所古今融合的学校。同时,我们也集牛津的千年历史与全球实践于一身,我们是一所十分国际化的大学。最重要的是我们是一所专注于学术建树与教育、致力于吸引最顶尖的学生与教职工、走在科研与教育的最前沿的机构。
《参考消息》:您认为一所成功的大学是什么?成功的教育是什么?
理查森:成功的大学应不断出产新的发现,研究者们不断拓展知识的疆域,并吸引来自不同背景的最聪明的学生,赋予他们获得成功生活的能力——这里的“成功”我指的不仅是薪水,而是通过教育获得的批判性思考能力以及作为负责任公民的道德观。
成功的大学也应该欢迎好奇心为导向的研究,我认为我们有责任启发学生们的好奇心,并为教职工的好奇心提供土壤,因为很多发现都来源于日常生活之中,来自于那些对问题的内在本质及其解法感兴趣的人。我们作为一所历史悠久的大学的优势之一,就是有能力做长远的思考和打算,并以学校的长远未来作为决策基础。
包容性是大学文化一部分
《参考消息》:您在就职后曾提到,想要改革牛津大学的学院制,但学院制被许多人认为是牛津和剑桥等英国高校成功的关键。
理查森:我认为学院制是牛津大学完整性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我们的学生自入学之日起就被自然划入一个跨学科的小社群,我认为社群本身是极富教育意义的,尽管学生们是为了一个更大的国际化校园而来,他们每天都生活在这些富有亲密感的、跨学科的知识之家中。因此我并不想改变学院制,但我认为,作为一所以学生为本的大学,我们在重复的活动上花费了太多时间、精力和资源。因此我想精简这些活动,把有限的资源留给真正重要的事。这并不是要干涉学院的自主权,而是共享一些后台功能,提高我们的效率并把资源留给重要事项。
《参考消息》:您将如何让牛津大学这样的精英教育机构变得更具包容性?
理查森:我认为我们学校非常具有包容性。包容性存在于大学的DNA中。这应该是大学文化的一部分。如果你是想问为什么我们没有更多的少数群体学生或者贫困学生进入牛津,我想说我正致力于改善学校在这方面的表现,努力吸引更多来自贫困背景以及代表性不足的少数群体和地区的学生。但说到底,我们反映的是社会中难以撼动的不平等性。英国社会在经济、民族和地域方面存在深刻的不平等,而申请大学时,究竟有多少来自贫困背景的学生又确实拥有竞争力?我们的录取是以学术成就和潜力为基础的,而非常多来自贫困家庭的学生早在申请像牛津这样的学校之前就丧失了这种竞争力,这非常让人心寒。
拿数字来说,GCSE(英国中考)成绩是就读牛津大学的必要条件,而英国的前8所顶尖学校(并不全是私立学校)培养出的通过GCSE测试学生数量与排名倒数的1500所学校培养出的同样多,也就是说这8所学校与1500所学校培养出了相同数量的合格孩子。这就是我们所面对的现状。我们会尽最大努力甄别并录取更多的(来自贫困背景的)学生,但这说到底是一个社会问题,并非仅靠我们就能解决。
《参考消息》:您觉得牛津与剑桥两所大学有什么不同?
理查森:首先,我想说剑桥与牛津一样,都是非常优秀的教育机构,我们之间的共同点多过差异。我们吸引着同种类的学生与科研人员,我们的兴趣、目标和价值观都是一致的,所以说我们之间的差异是很小的。历来剑桥大学常被视为科学类院校,牛津大学则被视为人文类院校;我认为,从历史上说当然如此,但放到当下来看并不妥当。如果你去翻看研究评论或世界排名,我们现在在科学领域也名列前茅;而且我认为牛津大学更关注公共生活,比如说我们培养出了27位首相,剑桥大学的这个数字可能是我们的几分之一;与剑桥相比,我们有更多的学生选择投入公众事业。我们在本科阶段设置了PPE学位,即政治、哲学与经济学位,并吸引了许多有志成为政治家或记者的年轻人,这或许可以解释为什么我们传统上在公共领域更强些。
提升与中国的科研合作
《参考消息》:您对于牛津中国学生的整体印象如何?
理查森:我们从本科到研究生都有中国学生,他们能成功就读牛津说明他们都非常聪明,非常有理想、有抱负。他们为校园生活注入活力,我们也希望当他们回到中国,在他们的祖国仍能维系终生的友谊,当他们成为科研工作者后,仍能跟我们的研究人员沟通交流。我希望本科生们能够拥有成功的生活,并在他们今后的职业生涯中与牛津、与英国为友。
《参考消息》:请您谈谈牛津大学和中国的合作情况。
理查森:我们与中国合作进行医学研究已经40年了,中国庞大的人口基数是疾病学研究很好的基础。我们与中国医学科学院已合作多年。我们在苏州刚刚成立了我们的第一个海外研究中心牛津-苏州先进研究中心,我们十分期待能通过这个中心与我们的中国合作伙伴们共同进行一些原本无法在中国进行的研究。
我们与中国几所大学的研究人员有许多个人层面上的学术交流,我们确实有合作。我个人认为我们如今面临的许多问题,不管是气候变化、疾病、恐怖主义,这些都是跨国界的问题,为了尽可能成功地攻克这些问题,(我们应)将不同国籍、不同领域的人才集中到一起,分享他们对于同一议题的见解。这种国际合作非常重要。
《参考消息》:中国很多大学现在以成为世界级大学为目标,您有什么建议吗?